杨毅：你提到的关于改革管理体制的提议，我和很多俱乐部管理者、投资人也都交流过，这也是民间的心声，因为大家都是最直接的利益关系者。最直接的反映就是，十几年前，很多CBA球队只投入三四百万就能完成一年联赛，东莞新世纪在进入CBA的第一个赛季只花了700万。但现在平均每家俱乐部每个赛季基本要花5000万。没有好的管理体制，产生不了稳定的盈利模式，大家压力都很大。上海也一样，甚至压力更大，对吧？

姚明身为俱乐部老板压力很大

姚明：5000万这个数字，确实会有不少球队达到。上海的情况不用我细说，大家都明白，你知道的未必比我少。

杨毅：现在CBA所有球队分四种体制，私营的、老国营的、结合、再加八一队。改革体制，要把所有球队利益统一化，把力量和想法统一起来，什么是关键？

姚明：透明是关键。体制可以不一样，但至少财务上要一致。但如果财务上可以透明的话，我认为还是有可能做到的。什么时候花了什么钱，要在一个框架下，你付了谁多少钱，俱乐部的各种费用是什么，至少有内部的透明。如果这个能透明，其他体制的分歧是可以暂时容忍的。比如，你是男的，你媳妇是女的，你们俩财务透明了，她控制着你们家的钱，你们俩就能一块儿过日子。体制的不同，造成的是人员流动方式的不同，但对钱的花费都是一样的。花费有高有低，但如果是透明的话，慢慢就会形成一个标准。体制不用去急着改，急着改也改不了。

杨毅：我觉得最重要的是，怎样让大伙儿挣钱。职业体育，有利益，就有向心力。形成实体化，让大家都看到有确定性的未来。

姚明：挣钱这点已经非常统一了，但我觉得在实体化的问题上，你看错了。我说的统一，是私营的统一，私营体制是最希望实体化的。但联赛中还有一些体制是非私营化，球队是政府编制，管理者也是政府编制。如果是政府编制的话，实体化对他们有好处么？对这些人有好处么？实体化就是改革体制，改变谁控制联赛，谁控制球队。但你面对本身体制就不同的球队，能执行两套管理方法么？政府编制的球队和私营的球队，管理方法不一样。所以我认为，首先要透明，因为透明不影响体制。大家内部透明了，都知道彼此是什么样子。一旦有对比，竞争力就不一样。谁花钱多，谁花钱少，一目了然。或者同样花3000万，谁办事儿办得更好。那时就会有竞争力。就像网络上骂战，一帮人堆乔丹的数据，另一帮人堆科比的数据，有用么？不如两人直接打一架。两人打一架，其实就是透明。

杨毅：在中国现在这种财务制度下，这种透明能办到么？

姚明：难啊。但你认为是财务透明化难，还是实体化难？财务透明化是可以带动实体化的。

杨毅：我的最直接感觉是，任何一种体制改革一定是革管理部门的命。但本身提出改革的人，基本都是被管理者。无法发展，提出改革。这和后面说的体教结合一样，其实都是社会问题，而远远不只是体育问题。

姚明：体教结合，我认为还稍微好点。一方面是社会都意识到了这问题，另一方面是体教结合不涉及太多利益。可能会涉及高中生联赛，或者CUBA过去出现的事情，会涉及一些，但总方向大家是肯定的。最关键的是怎么改变应试教育下对成绩的要求，现在要组织高中联赛，家长说你哪儿有时间打球，天天被捉回去做作业，问题是在这地方。体育想搞好，但教育部面对着升学压力，做功课的时间不能拿出来打球。这是利益，是钱解决不了的。钱可以多少，但每个人的时间都一样，一天就24小时。

杨毅：所有这些，都是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解决不了的问题。

姚明：解决，用李克强总理的话说，就是要壮士断腕。至少有人现在敢说这话了。当然，也看这腕子断谁身上，谁断谁疼。

杨毅：这个话题太大了，改变教育模式的变化也太大了。无论现行的方式是否合理，几代人都已经习惯了，千军万马，通过高考，改变命运。如果一变，就会影响太多人的命运。这其中会出现太多的未知和不可控因素。

姚明：是啊。就像几十年前，别人的某些决定影响了我们一辈子的命运一样。领导人一句话，几千万知青上山下乡，不是么？